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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川e799bee5baa6e997aee7ad94e4b893e5b19e330之美 山川之美① 山川之美,古来共谈。高峰入云,清流见底。两岸石壁,五色交辉。青林翠竹,四时②俱⑨备。晓雾将歇③,猿鸟乱鸣;夕日欲颓④,沉鳞竞跃⑤。实是欲界之仙都⑥。自康乐⑦以来,未复有能与⑧其奇者。 课下注释: ①本文选自《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全粱文》卷四十六,中华书局1983年版。原文题为《答谢中书书》。本文为节选,题目为编者所加。谢中书,指谢征,作者的友人。中书,官职名。后一个“书”指书信,这段文字是原信的一部分。陶弘景(456~536),南朝齐梁时道思想家、医学家,丹阳秣陵(今江苏南京)人,有《华阳套隐居集》。 ②五色交辉:这里形容石壁色彩斑斓。五色,古代以青、黄、黑、白、赤为正色。交辉,交相辉映。 ③四时:四季。⑨俱:都 ④歇:消散。 ⑤夕日欲颓:太阳快要落山了。颓:坠落。 ⑥沉鳞竞跃:潜游在水中的鱼争相跳出水面。沉鳞,潜游在水中的鱼。 ⑦欲界之仙都:人间的天堂。欲界,佛教把世界分为欲界,色界、无色界。欲界是没有摆脱世俗的七情六欲的众生所处境界,即指人间。仙都,神仙生活于其中的美好世界。 ⑧康乐:指南著名山水诗人谢灵运,他继承他祖父的爵位,被封为康乐公。是南朝齐梁间文学家。 ⑨与(yù):参与。 译文: 1. 山川的秀美是古代文人雅士谈论的话题.高耸的山峰耸入云端,清澈的溪流可以看到底.两岸的石壁青,黄,黑,白,赤,五色交相辉映.青色的树林,翠绿的竹林,四季都有.早晨的雾气即将消散,远处传来的猿猴和鸟叫声此起彼伏;太阳快要落山了,潜游在水中的鱼争相跳出水面.这实在是人间仙境,自从谢灵运以来,还没有人能置身这奇妙的山水之中. 2.山河的壮美,是自古以来人们共同谈赏的。这里的高峰插入云霄,清流澄澈见底,河流两岸悬崖峭壁,在阳光下各种光彩交相辉映。苍青的密林和碧绿的竹子,一年四季常青葱翠。每当早晨,早晨的雾将要消歇,可听到猿猴长啸,鸟雀乱鸣;每当傍晚,夕阳将落,可见到水中的鱼儿竞相跳跃。这里实在是人间的仙境啊!自从谢灵运之后,还没有人能置身这佳美的山水之中。 3.山河的美丽,自古以来(人们)共同谈论。高高山峰插入云霄,清澈水流看得见水底。(阳光下的)两岸岩石峭壁(上),各种颜色交错辉映。碧绿的森林青翠的竹林,(一年)四季都有。早晨大雾将要消散(时),猿猴和鸟雀混杂的鸣叫(响成一片)。傍晚的太阳将要落下(时),潜游水中的鱼竞相(在水面)跳跃。(这里)实在是人世间的仙境。自从谢灵运以来,不再有能够沉浸(在)这奇妙的(山水境界里)的人了。【打括号为文中未写到,但实翻译时应理解彻底的】 编辑本段文章总评: 文章开始,作者从人们对山水的态度观点入手:古往今来,没有人不赞美青山绿水的,特别是江南的山山水水,更是柔媚亮丽、清秀绝尘,是如此的典雅、飘逸。接着描写了山水、石壁、丛林、翠竹和早晨、黄昏的景象,融情于景,表达作者对山水的赞美之情。最后,作者发出慨叹:从谢灵运后,又有谁能欣赏如此美景呢?望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名利,能全身心投入自然的人,还有多少呢?一片黯然之情,悄然流露。 整篇文章,六十八言,有山水竹林、晓雾夕阳、猿鸟锦鳞,有比喻、夸张、拟人,有正面描写、侧面描写……说不完的无限情趣、道不完的生机盎然。这在魏晋六朝“诗尚玄理,文工骈体”的文风中,可谓一枝独秀。读来凡心皆无,身在物外,心清神明。 编辑本段情感:自然景物的绮丽风光,本身就构成优美的意境,作家以自己独特的艺术感受,以饱和着感情的语言激起读者的兴致,从而形成文学作品的意境。山水相映之美,色彩配合之美,晨昏变化之美,动静相衬之美相互作用,构成一幅怡神悦性的山水画。全文只有68个字,就概括了古今,包罗了四时,兼顾了晨昏,山川水木,飞禽走兽,抒情议论,各类皆备。先以感慨发端,然后以清峻的笔触具体描绘了秀美的山川景色,最后以感慨收束。全文表达了作者沉醉山水的愉悦之晴与古今知音共赏美景的得意之感。这篇文章中有直抒胸臆的句子,文章开头写道“山川之美,古来共谈”,这个“美”字,是山川风物的客观形态,也是作者对山川风物的审美感受——愉悦,“实是欲界之仙都”,将在山水之中飘飘欲仙的得意之态表露无疑。“自康乐以来,未复有能与其奇者”,自从谢灵运以来,没有人能够欣赏它的妙处,而作者却能够从中发现无尽的乐趣,带有自豪之感,期与谢公比肩之意溢于言表。 作者介绍: 陶弘景(456年~536年),字通明,自号华阳隐居,卒谥贞白先生。南朝南齐南梁时期的道教茅山派代表人物之一、同时也是著名的医学家。丹阳秣陵(今江苏南京)人。生于南朝宋孝武帝建三年(公元456年),于梁武帝大同二年(公元536年),活了八十一岁,经历了南朝的宋、齐、梁三个朝代。曾任仕齐拜左卫殿中将军。弘景自幼聪明,十岁读葛洪《神仙传》,便立志养生。十五岁著《寻山志》。不足二十,作诸王侍读。虽在公门,不善交际,专心读书。三十六岁辞官隐居。二十岁被引为诸王侍读,后拜左卫殿中将军。三十六岁梁代齐而立,隐居句曲山(茅山)。梁武帝早年便与陶弘景认识,称帝之后,想让其出山为官,辅佐朝政。陶于是画了一张画,两头牛,一个自在地吃草,一个带着金笼头,被拿着鞭子的人牵着鼻子。梁武帝一见,便知其意,虽不为官,但书信不断,人称“山中宰相”。他的思想脱胎於老庄哲学和葛洪的神仙道教,杂有儒家和佛教观点。工草隶行书尤妙。对历算、地理、医药等都有一定研究。曾整理古代的《神农百草经》,并增收魏晋间名医所用新药,成《本草经集注》七卷,共载药物730种,并首创沿用至今的药物分类方法,以玉石、草木、虫、兽、果、菜、米实分类,对本草学的发展有一定的影响(原书已佚,现在敦煌发现残本)其内容为历代本草书籍收载,得以流传。另著有《真诰》、《真灵位业图》、《陶氏效验方》、《补阙肘后百一方》、《陶隐居本草》、《药总诀》等。 弘景为人,《梁书·处士传》称:“圆通谦谨,出处冥会,心如明镜,遇物便了”。又作浑天象,高三尺,刻有二十八宿度数,七曜行道,不但用于天文历法,对修道也有帮助。曾梦佛受菩提记,名为胜力菩萨,于是到阿育王塔自己发誓,受五大戒。大同二年去世,时年八十五岁(一说八十一岁),颜色不变,屈申自如,香气满山,数日不散。先生学问渊博,著述丰富,今列于后:《学苑》一百卷,《孝经》`《论语》序注十二卷,《三礼序》一卷,注《尚书》`《毛诗传》一卷,〈〈老子内外集〉〉四卷,〈〈玉匮记〉〉三卷,〈〈三国志赞述〉〉一卷,〈〈抱朴子注〉〉二十卷,《世语阙字》二卷,《古今州郡记〉〉三卷,并造〈〈西域图〉〉一张,〈〈帝王年历〉〉五卷,〈〈续临川康王世说〉〉二卷,《太公孙吴书略注》二卷,〈〈员仪集要〉〉三卷,〈〈七曜新旧术数〉〉二卷,〈〈风雨水旱饥疫占要〉〉一卷,〈〈算术艺术杂事〉〉一卷,〈〈卜筮略要〉〉一卷,〈〈灵奇秘奥〉〉一卷,〈〈举百事吉凶历〉〉一卷,〈〈登真隐诀〉〉二十四卷,〈〈真诰〉〉十卷,〈〈合丹药诸法式节度〉〉一卷,〈〈本草经注〉〉七卷,〈〈肘后百一方〉〉三卷,〈〈梦书〉〉一卷,〈〈效验施用方〉〉五卷,〈〈集金丹药白方〉〉一卷,〈〈服云母诸石方〉〉一卷,〈〈服食草木杂药法〉〉一卷,〈〈断谷秘方〉〉一卷,〈〈消除三尸诸要法〉〉一卷,〈〈服气导引〉〉一卷,〈〈人间却灾患法〉〉一卷。 另据唐李延寿〈〈南史〉〉:“撰而未讫又十部,唯弟子得之”,藏于敦煌石室的〈〈辅行诀脏腑用药法要〉〉,当是其中的一部。是现今为止,唯一记载〈〈汤液经法〉〉内容的医学文献,提出了五脏辩证的提纲,在《伤寒论》与《汤液经法》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可算是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经典巨著。他撰写的著作很多,除上面提到的以外,还有《真诰》、《登真隐诀》、《养性延命录》、《集金丹黄白方》、《药总诀》、《华阳陶隐居集》等。能书善画,通琴棋医术。书法工于草隶,其画清真。书画有《二牛图》、《山居图、《瘗鹤铭》。 鉴赏: 山川之美,古来共谈,有高雅情怀的人才可能品味山川之美,将内心的感受与友人交流,是人生一大乐事。作者正是将谢中书当作能够谈山论水的朋友,同时也期望与古往今来的林泉高士相比肩.接下来的十句,作者便以清峻的笔触具体描绘了秀美的山川景色。“高峰入云,清流见底”,极力描写山之高,水之净,用笔洗练,寥寥八字,就写出了仰观俯察两种视角,白云高山流水三重风物,境界清新。“两岸石壁,五色交辉。青林翠竹,四时俱备”,又改用平远、高远的视角极目远眺,青翠的竹木与五彩的山石相映衬,呈现出一派绚烂辉煌的气象,在清爽宜人的画卷上平添了万物勃发的生命力。“晓雾将歇,猿鸟乱鸣;夕阳欲颓,沉鳞竞跃”,由静景转入对动景的描写。猿鸟的鸣叫声穿越了清晨即将消散的薄雾,传入耳际;夕阳的余晖中,鱼儿在水中竞相嬉戏。这四句通过朝与夕两个特定时间段的生物的活动,又为画面增添了灵动感,传达了生命气息。这十句作者择取有代表性的景物加以组合,使读者对山川景物产生完整、统一的印象。 最后,文章又以感慨收束,“实欲界之仙都”,这里实在是人间的仙境啊!自从谢灵运以来,没有人能够欣赏它的妙处,而作者却能够从中发现无尽的乐趣,带有自豪之感,期与谢公比肩之意溢于言表!!! 写作背景 陶弘景写给朋友谢中书的一封书信。文章以感慨发端:山川之美,古来共谈,有高雅情怀的人才可能品味山川之美,将内心的感受与友人交流,是人生一大乐事。作者正是将谢中书当作能够谈山论水的朋友,同时也期望与古往今来的林泉高士相比肩。
阮孝绪,字士宗,是陈留尉氏人。孝绪七岁时,过继给堂伯阮胤之。胤之的的母亲周氏死后,有遗产一百多万应该属于孝绪,孝绪一点也没要,全部给了胤之的姐姐琅邪王晏的母亲。听说此事的人,都对孝绪既叹服又惊异。
孝绪年幼时就非常孝顺,性格沉静。虽然也与小孩游耍,(但)经常以穿水池、筑山峰为乐。十三岁的时候就读完了《五经》。十五岁时带着举行成年仪式的帽子去见父亲,说:“我愿意效法松子隐遁到瀛海里,追仿许由幽居在山谷中。这样或许才能保全性命,免除世俗的拖累。”从此独居一室,不是向父母问安就不出门,家里的人也见不到他的面。亲戚和朋友因此把他叫做“居士”。表哥王晏富贵显赫,常常到他房内去。孝绪估计他必然会闯祸倒霉,总是避开或躲起来不跟他见面。他曾吃酱,觉得很好吃,问酱从哪儿来,说是从王家弄来的,他便呕吐出来。等到王晏被杀死,他的亲戚都因此很害怕。孝绪说:“虽是亲戚,但不结党,为什么牵连到我们呢?”终于获得赫免。起义军包围了京城,孝绪家中穷困,无法烧火煮饭,仆人偷了邻居的柴来点火,孝绪知道后不吃饭,还命令拆除房屋来烧饭。所住的屋子里只有一张粗陋的坐卧之具,竹子和树木环绕房屋四周。天监初年,御史中丞任昉寻找他的哥哥履之,想要造访他而不敢,望而叹曰:“他居住的屋虽然近,但他人离我们尘世中的人太遥远了。”孝绪为当时的名流所钦佩和崇尚到这种程度。天监十二年,孝绪与吴郡范元琰一起被征召,都不应召。陈郡袁峻对他说:“古时候,天地闭合,贤良的人隐藏不露。现在世道清明,而你还躲避起来,可以这样吗?”孝绪回答说:“古时候周代的朝政虽然清明,伯夷、叔齐还是不厌弃采摘野菜;汉代的世道虽然兴盛,黄石公与绮里季也不以在山林中生活而苦闷。做符合仁的事全靠自己,哪里在乎什么人世?何况我也不是古时候贤哲一类的人?”后来在钟山听人讲学,母亲王氏忽然生病,哥哥、弟弟都想召回他。母亲说:“孝玉深至的性情与我是相通的,他一定会自己到e5a48de588b6e799bee5baa6331来。”孝绪果然心里惊惧而折回来,邻居都感叹惊异。配药需要一种药草叫生人参,旧时传说是钟山中生长的。孝绪亲自跑遍了幽暗险绝之地,好几天也碰不到。后来找到这种草,母亲服用后病便好了。当时人都赞叹这是孝绪孝心感动所致。撰写有《高隐传》,上自炎、黄时代,下到天监末年,反复考虑,分为三品,共有若干卷。又在文章中写道:“至道的根本,其可贵之处在于无为。如果能体会这道的根本和行为的踪迹,领悟那或隐抑或显露的道理何在,那么,孔子、庄子的思想就能明白
卷七十六
列传第六十六 隐逸下
臧荣绪吴苞徐伯珍沈麟士阮孝绪e799bee5baa6e4b893e5b19e337邓郁陶弘景诸葛璩刘慧斐范元琰庾诜张孝秀庾承先马枢
臧荣绪,东莞莒人也。祖奉先,建陵令。父庸人,国子助教。
荣绪幼孤,躬自灌园,以供祭祀。母丧后,乃着嫡寝论,扫洒堂宇,置筵席,朔望辄拜荐焉,甘珍未尝先食。纯笃好学,括东、西晋为一书,纪录志传百一十卷。隐居京口教授。
齐高帝为扬州刺史,征荣绪为主簿,不到。建元中,司徒褚彦回启高帝称述其美,以置秘阁。荣绪敦爱五经,谓人曰:「昔吕尚奉丹书,武王致斋降位,李、释教诫,并有礼敬之仪,因甄明至道。」乃着拜五经序论。常以宣尼庚子日生,其日陈五经拜之。自号披褐先生。又以饮酒乱德,言常为诫。永明六年卒。初,荣绪与关康之俱隐在京口,时号为二隐。
吴苞字天盖,一字怀德,濮阳鄄城人也。儒学,善三礼及老、庄。宋泰始中过江,聚徒教学。冠黄葛巾,竹麈尾,蔬食二十馀年。与刘瓛俱于褚彦回宅讲授。瓛讲礼,苞讲论语、孝经,诸生朝听瓛,晚听苞也。
齐隆昌元年,征为太学博士,不就。始安王遥光及江祏、徐孝嗣共为立馆于锺山下教授,朝士多到门焉,当时称其儒者。自刘瓛以后,聚徒讲授,唯苞一人而已。以寿终。时有赵僧岩、蔡荟,皆有景行,慕苞为人。
僧岩,北海人。寥廓无常,人不能测。与刘善明友。善明为青州,欲举为秀才,大惊,拂衣而去。后忽为沙门,栖迟山谷,常以一壶自随。一旦谓弟子曰:「吾今夕当死。壶中大钱一千,以通九泉之路,蜡烛一挺,以照七尺之尸。」至夜而亡。时人以为知命。
蔡荟字休明,陈留人。清抗不与俗人交。李撝谓江学曰:「古人称安贫清白曰夷,涅而不缁曰白,至如蔡休明者,可不谓之夷白乎。」
又有鲁国孔嗣之字敬伯,宋时与齐高帝俱为中书舍人,并非所好。自庐江郡守去官,隐居锺山。朝廷以为太中大夫,卒。
徐伯珍字文楚,东阳太末人也。祖、父并郡掾史。伯珍少孤贫,学书无纸,常以竹箭、箬叶、甘蕉及地上学书。山水暴出,漂溺宅舍,村邻皆奔走,伯珍累床而坐,诵书不辍。叔父璠之与颜延之友善,还祛蒙山立精舍讲授,伯珍往从学。积十年,究寻经史,游学者多依之。太守琅邪王昙生、吴郡张淹并加礼辟,伯珍应召便退,如此者凡十二焉。征士沈俨造膝谈论,申以素交。吴郡顾欢擿出尚书滞义,伯珍酬答,甚有条理,儒者宗之。好释氏、老、庄,兼明道术。岁尝旱,伯珍筮之,如期而雨。举动有礼,过曲木之下,趍而避之。早丧妻,晚不复重娶,自比曾参。
宅南九里有高山,班固谓之九岩山,后汉龙丘苌隐处也。山多龙须柽柏,望之五采,世呼为妇人岩。二年,伯珍移居之,阶户之间,木生皆连理。门前生梓树,一年便合抱。馆东石壁,夜忽有赤光洞照,俄尔而灭。白雀一双栖其户牖,论者以为隐德之感焉。刺史豫章王辟议曹从事,不就。家甚贫窭,兄弟四人皆白首相对,时人呼为「四皓」。建武四年卒,年八十四。受业生凡千馀人。
伯珍同郡娄幼瑜字季玉,亦聚徒教授,不应徵辟,弥为临川王映所赏异,着礼捃拾三十卷。
沈麟士字云祯,吴兴武康人也。祖膺期,晋太中大夫。父虔之,宋乐安令。
麟士幼而俊敏,年七岁,听叔父岳言玄。宾散,言无所遗失。岳抚其肩曰:「若斯文不绝,其在尔乎。」及长,博通经史,有高尚之心。亲亡,居丧尽礼。服阕,忌日辄流泪弥旬。居贫织帘诵书,口手不息,乡里号为织帘先生。尝为人作竹误伤手,便流泪而还。同作者谓曰:「此不足损,何至涕零。」答曰:「此本不痛,但遗体毁伤,感而悲耳。」尝行路,邻人认其所着屐,麟士曰:「是卿屐邪?」即跣而反。邻人得屐,送前者还之,麟士曰:「非卿屐邪?」笑而受之。
宋元嘉末,文帝令仆射何尚之抄撰五经,访举学士,县以麟士应选。不得已至都,尚之深相接。及至,尚之谓子偃曰:「山薮故多奇士,沈麟士,黄叔度之流也,岂可澄清淆浊邪。汝师之。」
麟士尝苦无书,因游都下,历观四部毕,乃叹曰:「古人亦何人哉。」少时称疾归乡,不与人物通。养孤兄子,义着乡曲。或劝之仕,答曰:「鱼县兽槛,天下一契。圣人玄悟,所以每履吉先。吾诚未能景行坐忘,何为不希企日损。」乃作玄散赋以绝世。太守孔山士辟不应,宗人徐州刺史昙庆、侍中怀文、左率勃来候之,麟士未尝答也。
隐居余不吴差山,讲经教授,从学士数十百人,各营屋宇,依止其侧,时为之语曰:「吴差山中有贤士,开门教授居成市。」麟士重陆机连珠,每为诸生讲之。征北张永为吴兴,请麟士入郡。麟士闻郡后堂有好山水,即戴安道游吴兴,因古墓为山池也。欲一观之,乃往停数月。永欲请为功曹,麟士曰:「明府德履冲素,留心山谷,是以被褐负杖,忘其疲病。必欲饰浑沌以蛾眉,冠越客于文冕,走虽不敏,请附高节,有蹈东海死耳,不忍受此黔劓。」永乃止。
升明末,太守王奂,永明中,中书郎沈约并表荐之,征皆不就。乃与约书曰:「名者实之宾,本所不庶。中央无心,空勤南北。为惠反凶,将在于斯。」
麟士无所营求,以笃学为务,恒凭素几鼓素琴,不为新声。负薪汲水,并日而食。守操终老,读书不倦。遭火烧书数千卷,年过八十,耳目犹聪明,以反故抄写,火下细书,复成二三千卷,满数十箧。时人以为养身静默所致。制黑蝶赋以寄意。着周易两系、庄子内篇训。注易经、礼记、春秋、尚书、论语、孝经、丧服、老子要略数十卷。梁天监元年,与何点同征,又不就。二年,卒于家,年八十五。以杨王孙、皇甫谧深达生死而终礼矫俗,乃自为终制,遗令:「气绝剔被,取三幅布以覆尸。及敛,仍移布于尸下,以为敛服。反被左右两际以周上,不复制覆被。不须沐浴唅珠。以本裙衫、先着褌,凡二服,上加单衣幅巾履枕,棺中唯此。依士安用孝经。既殡不复立灵座,四节及祥,权铺席于地,以设玄酒之奠。人家相承漆棺,今不复尔。亦不须旐。成服后即葬,作冢令小,后祔更作小冢于滨。合葬非古也。冢不须聚土成坟,使上与地平。王祥终制亦尔。葬不须软车、灵舫、魌头也。不得朝夕下食。祭奠之法,至于葬,唯清水一杯。」子彜奉而行之,州乡皆称叹焉。
阮孝绪字士宗,陈留尉氏人也。父彦之,宋太尉从事中郎,以清干流誉。
孝绪七岁出继从伯胤之,胤之母周氏卒,遗财百余万应归孝绪,孝绪一无所纳,尽以归胤之姊琅邪王晏之母,闻者咸叹异之。乳人怜其传重辛苦,辄窃玉羊金兽等物与之。孝绪见而骇愕,启彦之送还王氏。
幼至孝,性沈静,虽与童儿游戏,恒以穿池筑山为乐。年十三,遍通五经。十五冠而见其父彦之,彦之诫曰:「三加弥尊,人伦之始,宜思自勖,以庇尔躬。」答曰:「愿迹松子于瀛海,追许由于穹谷,庶保促生,以免尘累。」自是屏居一室,非定省未尝出户,家人莫见其面,亲友因呼为居士。
年十六,父丧不服绵纩,虽蔬菜有味亦吐之。外兄王晏贵显,屡至其门,孝绪度之必至颠覆,闻其笳管,穿篱逃匿,不与相见。曾食酱美,问之,云是王家所得,便吐餐覆酱。及晏诛,亲戚咸为之惧。孝绪曰:「亲而不党,何坐之及。」竟获免。
梁武起兵围建邺,家贫无以爨,僮妾窃邻人墓樵以继火。孝绪知之,乃不食,更令撤屋而炊。所居以一鹿床为精舍,以树环绕。天监初,御史中丞任昉寻其兄履之,欲造而不敢,望而叹曰:「其室虽迩,其人甚远。」其为名流所钦尚如此。自是钦慕风誉者,莫不怀刺敛衽,望尘而息。殷芸欲赠以诗,昉曰:「趣舍既异,何必相干。」芸乃止。唯与比部郎裴子野交。子野荐之尚书徐勉,言其「年十余岁随父为湘州行事,不书官纸,以成亲之清白。论其志行粗类管幼安,比以采章如似皇甫谧」。
天监十二年,诏公卿举士,秘书监傅照上疏荐之,与吴郡范元琰俱征,并不到。陈郡袁峻谓曰:「往者天地闭,贤人隐。今世路已清,而子犹遁,可乎?」答曰:「昔周德虽兴,夷、齐不厌薇蕨。汉道方盛,黄、绮无闷山林。为仁由己,何关人世?况仆非往贤之类邪?」初,谢朏及伏暅应徵,天子以为隐者苟立虚名,以要显誉,故孝绪与何胤并得遂其高志。
后于锺山听讲,母王氏忽有疾,兄弟欲召之。母曰:「孝绪至性冥通,必当自到。」果心惊而反,邻里嗟异之。合药须得生人参,旧传锺山所出。孝绪躬历幽险,累日不逢。忽见一鹿前行,孝绪感而随后,至一所遂灭,就视,果获此草。母得服之遂愈,时皆言其孝感所致。
有善筮者张有道曰:「见子隐迹而心难明,自非考之龟蓍,无以验也。」及布卦,既揲五爻,曰:「此将为咸,应感之法,非嘉遯之兆。」孝绪曰:「安知后爻不为上九。」果成遯卦。有道叹曰:「此所谓'肥遯无不利',象实应德,心迹并也。」孝绪曰:「虽获遯卦,而上九爻不发,升遐之道,便当高谢许生。」乃着高隐传,上自炎皇,终于天监末,斟酌分为三品:言行超逸,名氏弗传,为上篇;始终不耗,姓名可录,为中篇;挂冠人世,栖心尘表,为下篇。湘东王着忠臣传,集释氏碑铭、丹阳尹录、研神记,并先简孝绪而后施行。南平元襄王闻其名,致书要之,不赴,曰:「非志骄富贵,但性畏庙堂,若使麏麚可骖,何以异夫骥騄。」
初,建武末,青溪宫东门无故自崩,大风拔东宫门外杨树,或以问孝绪。孝绪曰:「青溪皇家旧宅,齐为木行,东为木位。今东门自坏,木其衰矣。」
武帝禁畜谶纬,孝绪兼有其书,或劝藏之。答曰:「昔刘德重淮南秘要,适为更生之祸,杜琼所谓不如不知,此言美矣。」客有求之,答曰:「己所不欲,岂可嫁祸于人。」乃焚之。
鄱阳忠烈王妃,孝绪姊也。王尝命驾欲就之游,孝绪凿垣而逃,卒不肯见。王怅然叹息。王诸子笃渭阳之情,岁时之贡,无所受纳,未尝相见,竟不之识。或问其故,孝绪曰:「我本素贱,不应为王侯姻戚,邂逅所逢,岂关始愿。」刘歊曾以米馈之,孝绪不纳,歊亦弃之。末年蔬食断酒,其恒供养石像先有损坏,心欲补之,罄心敬礼,经一夜忽然完复。众并异之。
大同二年正月,孝绪自筮卦,「吾寿与刘着作同年」。及刘杳卒,孝绪曰:「刘侯逝矣,吾其几何。」其年十月卒,年五十八。梁简文在东宫,隆恩厚赠,子恕等述先志不受。顾协以为恩异常均,议令恭受。门徒追论德行,諡曰文贞处士。所着七录、削繁等一百八十一卷,并行于世。
初,孝绪所撰高隐传中篇所载一百三十七人,刘歊、刘吁览其书曰:「昔嵇康所赞,缺一自拟,今四十之数,将待吾等成邪。」对曰:「所谓荀君虽少,后事当付锺君。若素车白马之日,辄获麟于二子。」歊、吁果卒,乃益二传。及孝绪亡,吁兄絜录其所遗行次篇末,成绝笔之意云。
南岳邓先生名郁,荆州建平人也。少而不仕,隐居衡山极峻之岭,立小板屋两间,足不下山,断谷三十馀载,唯以涧水服云母屑,日夜诵大洞经。梁武帝敬信殊笃,为帝合丹,帝不敢服,起五岳楼贮之供养,道家吉日,躬往礼拜。白日,神仙魏夫人忽来临降,乘云而至,从少妪三十,并着绛紫罗绣褂裤,年皆可十七八许。色艳桃李,质胜琼瑶,言语良久,谓郁曰:「君有仙分,所以故来,寻当相候。」至天监十四年,忽见二青鸟悉如鹤大,鼓翼鸣舞,移晷方去。谓弟子等曰:「求之甚劳,得之甚逸。近青鸟既来,期会至矣。」少日无病而终。山内唯闻香气,世未尝有。武帝后令周舍为邓玄传,具序其事。陶弘景字通明,丹阳秣陵人也。祖隆,王府参军。父贞,孝昌令。
初,弘景母郝氏梦两天人手执香炉来至其所,已而有娠。以宋孝建三年景申岁夏至日生。幼有异操,年四五岁,恒以荻为笔,画灰中学书。至十岁,得葛洪神仙传,昼夜研寻,便有养生之志。谓人曰:「仰青云,睹白日,不觉为远矣。」父为妾所害,弘景终身不娶。及长,身长七尺七寸,神仪明秀,朗目疏眉,细形长额耸耳,耳孔各有十余毛出外二寸许,右膝有数十黑子作七星文。读书万馀卷,一事不知,以为深耻。善琴棋,工草隶。未弱冠,齐高帝作相,引为诸王侍读,除奉朝请。虽在朱门,闭影不交外物,唯以披阅为务。朝仪故事,多所取焉。
家贫,求宰县不遂。永明十年,脱朝服挂神武门,上表辞禄。诏许之,赐以束帛,敕所在月给伏苓五斤,白蜜二升,以供服饵。及发,公卿祖之征虏亭,供帐甚盛,车马填咽,咸云宋、齐以来未有斯事。于是止于句容之句曲山。恒曰:「此山下是第八洞宫,名金坛华阳之天,周回一百五十里。昔汉有咸阳三茅君得道来掌此山,故谓之茅山。」乃中山立馆,自号华阳陶隐居。人间书札,即以隐居代名。
始从东阳孙游岳受符图经法,遍历名山,寻访仙药。身既轻捷,性爱山水,每经涧谷,必坐卧其间,吟咏盘桓,不能已已。谓门人曰:「吾见朱门广厦,虽识其华乐,而无欲往之心。望高岩,瞰大泽,知此难立止,自恒欲就之。且永明中求禄,得辄差舛;若不尔,岂得为今日之事。岂唯身有仙相,亦缘势使之然。」沈约为东阳郡守,高其志节,累书要之,不至。
弘景为人员通谦谨,出处冥会,心如明镜,遇物便了。言无烦舛,有亦随觉。永元初,更筑三层楼,弘景处其上,弟子居其中,宾客至其下。与物遂绝,唯一家僮得至其所。本便马善射,晚皆不为,唯听吹笙而已。特爱松风,庭院皆植松,每闻其响,欣然为乐。有时独游泉石,望见者以为仙人。
性好着述,尚奇异,顾惜光景,老而弥笃。尤明阴阳五行、风角星算、山川地理、方图产物、医术本草,着帝代年历,以算推知汉熹平三年丁丑冬至,加时在日中,而天实以乙亥冬至,加时在夜半,凡差三十八刻,是汉历后天二日十二刻也。又以历代皆取其先妣母后配飨地只,以为神理宜然,硕学通儒,咸所不悟。又尝造浑天象,高三尺许,地居中央,天转而地不动,以机动之,悉与天相会。云「修道所须,非止史官是用」。深慕张良为人,云「古贤无比」。
齐末为歌曰「水丑木」为「梁」字。及梁武兵至新林,遣弟子戴猛之假道奉表。及闻议禅代,弘景援引图谶,数处皆成「梁」字,令弟子进之。武帝既早与之游,及即位后,恩礼愈笃,书问不绝,冠盖相望。
弘景既得神符秘诀,以为神丹可成,而苦无药物。帝给黄金、朱砂、曾青、雄黄等。后合飞丹,色如霜雪,服之体轻。及帝服飞丹有验,益敬重之。每得其书,烧香虔受。帝使造年历,至己巳岁而加朱点,实太清三年也。帝手敕招之,锡以鹿皮巾。后屡加礼聘,并不出,唯画作两牛,一牛散放水草之间,一牛着金笼头,有人执绳,以杖驱之。武帝笑曰:「此人无所不作,欲学曳尾之龟,岂有可致之理。」国家每有吉凶征讨大事,无不前以谘询。月中常有数信,时人谓为山中宰相。二宫及公王贵要参候相继,赠遗未尝脱时。多不纳受,纵留者即作功德。
天监四年,移居积金东涧。弘景善辟谷导引之法,自隐处四十许年,年逾八十而有壮容。仙书云:「眼方者寿千岁。」弘景末年一眼有时而方。曾梦佛授其菩提记云,名为胜力菩萨。乃诣鄮县阿育王塔自誓,受五大戒。后简文临南徐州,钦其风素,召至后堂,以葛巾进见,与谈论数日而去,简文甚敬异之。天监中,献丹于武帝。中大通初,又献二刀,其一名善胜,一名威胜,并为佳宝。
无疾,自知应逝,逆克亡日,仍为告逝诗。大同二年卒,时年八十一。颜色不变,屈申如常,香气累日,氛氲满山。遗令:「既没不须沐浴,不须施床,止两重席于地,因所着旧衣,上加生裤裙及臂衣靺冠巾法服。左肘录铃,右肘药铃,佩符络左腋下。绕腰穿环结于前,钗符于髻上。通以大袈裟覆衾蒙首足。明器有车马。道人道士并在门中,道人左,道士右。百日内夜常然灯,旦常香火。」弟子遵而行之。诏赠太中大夫,諡曰贞白先生。
弘景妙解术数,逆知梁祚覆没,预制诗云:「夷甫任散诞,平叔坐论空。岂悟昭阳殿,遂作单于宫。」诗秘在箧里,化后,门人方稍出之。大同末,人士竞谈玄理,不习武事,后侯景篡,果在昭阳殿。
初,弘景母梦青龙无尾,自己升天,弘景果不妻无子。从兄以子松乔嗣。所着学苑百卷,孝经、论语集注、帝代年历、本草集注、效验方、肘后百一方、古今州郡记、图像集要及玉匮记、七曜新旧术疏、占候、合丹法式,共秘密不传,及撰而未讫又十部,唯弟子得之。
时有沙门释宝志者,不知何许人,有于宋泰始中见之,出入锺山,往来都邑,年已五六十矣。齐、宋之交,稍显灵迹,被发徒跣,语默不伦。或被锦袍,饮啖同于凡俗,恒以铜镜剪刀镊属挂杖负之而趍。或征索酒肴,或累日不食,预言未兆,识他心智。一日中分身易所,远近惊赴,所居噂誻。齐武帝忿其惑众,收付建康狱。旦日,咸见游行市里,既而检校,犹在狱中。其夜,又语狱吏:「门外有两舆食,金钵盛饭,汝可取之。」果是文惠太子及竟陵王子良所供养。县令吕文显以启武帝,帝乃迎入华林园。少时忽重着三布帽,亦不知于何得之。俄而武帝崩,文惠太子、豫章文献王相继薨,齐亦于此季矣。
灵和寺沙门释宝亮欲以纳被遗之,未及有言,宝志忽来牵被而去。蔡仲熊尝问仕何所至。了自不答,直解杖头左索绳掷与之,莫之解。仲熊至尚书左丞,方知言验。
永明中,住东宫后堂,从平旦门中出入。末年忽云「门上血污衣」,褰裳走过。至郁林见害,果以犊车载尸出自此门,舍故阉人徐龙驹宅,而帝颈血流于门限焉。
梁武帝尤深敬事,尝问年祚远近。答曰:「元嘉元嘉。」帝欣然,以为享祚倍宋文之年。虽剃须发而常冠帽,下裙纳袍,故俗呼为志公。好为谶记,所谓志公符是也。高丽闻之,遣使齎绵帽供养。
天监十三年卒。将死,忽移寺金刚像出置户外,语人云:「菩萨当去。」旬日无疾而终。先是琅邪王筠至庄严寺,宝志遇之,与交言欢饮。至亡,敕命筠为碑,盖先觉也。
诸葛璩字幼玫,琅邪阳都人也。世居京口。璩幼事征士关康之,博涉经史。复师征士臧荣绪,荣绪着晋书,称璩有发擿之功,方之壶遂。
齐建武初,南徐州行事江祀荐璩于明帝,言璩安贫守道,悦礼敦诗,如其简退,可扬清厉俗,请辟为议曹从事。帝许之。璩辞不赴。陈郡谢朓为东海太守,下教扬其风概,饷谷百斛。梁天监中,举秀才,不就。
璩性勤于诲诱,后生就学者日至。居宅狭陋,无以容之。太守张友为起讲舍。璩处身清正,妻子不见喜愠之色,旦夕孜孜,讲诵不辍,时人益以此宗之。卒于家。璩所着文章二十卷,门人刘暾集而录之。
刘慧斐字宣文,彭城人也。父元直,淮南太守。慧斐少博学,能属文,起家梁安成王法曹行参军。尝还都,途经寻阳,游于匡山,遇处士张孝秀,相得甚欢,遂有终焉之志。因不仕,居东林寺。又于山北构园一所,号曰离垢园,时人仍谓为离垢先生。
慧斐尤明释典,工篆隶,在山手写佛经二千余卷,常所诵者百馀卷。昼夜行道,孜孜不怠,远近钦慕之。简文临江州,遗以几杖。论者云,自远法师没后将二百年,始有张、刘之盛矣。元帝及武陵王等书问不绝。大同三年卒。
慧斐兄慧镜,安成内史。初,元直居郡得罪,慧镜历诣朝士乞哀,恳恻甚至,遂以孝闻。
子昙净字元光,笃行有父风,解褐安成王国左常侍。父卒于郡,昙净奔丧,不食饮者累日,绝而又苏,每哭辄呕血。服阕,因毁成疾。会有诏士姓各举四科,昙净叔父慧斐举以应孝行,武帝用为海宁令。昙净又以兄未为县,因以让兄,乃除安西参军。
父亡后,事母尤淳至,身营餐粥,不以委人。母疾,衣不解带,及母亡,水浆不入口者殆一旬。母丧权瘗药王寺,时天寒,昙净身衣单布衣,庐于瘗所。昼夜哭临不绝声,哀感行路,未期而卒。
范元琰字伯珪,一字长玉,吴郡钱塘人也。祖悦之,太学博士征,不至。父灵瑜,居父忧以毁卒。元琰时童孺,哀慕尽礼,亲党异之。及长好学,博通经史,兼精佛义,然谦敬不以所长骄人。祖母患痈,恒自含吮。与人言常恐伤物。居家不出城市,虽独居如对宾客,见者莫不改容惮之。
家贫,唯以园蔬为业。尝出行,见人盗其菘,元琰遽退走。母问其故,具以实答。母问盗者为谁,答曰:「向所以退,畏其愧耻,今启其名,愿不泄也。」于是母子秘之。或有涉沟盗其笋者,元琰因伐木为桥以度之,自是盗者大惭,一乡无复草窃。
齐建武初,征为曹武平西参军,不至。于时始安王遥光为扬州,谓徐孝嗣曰:「曹武参军,岂是礼贤之职。」欲以西曹书佐聘之,会遥光败,不果,时人以为恨。沛国刘瓛深加器异,尝表称之。天监九年,县令管慧辩上言义行,扬州刺史临川王宏辟命,不至。卒于家。
庾诜字彦宝,新野人也。幼聪警笃学,经史百家,无不该综。纬候书射,棋算机巧,并一时之绝。而性托夷简,特爱林泉,十亩之宅,山池居半。蔬食弊衣,不修产业。遇火,止出书数篑坐于池上,有为火来者,答云「唯恐损竹」。乘舟从沮中山舍还,载米一百五十石。有人寄载三十石,及至宅,寄载者曰:「君三十斛,我百五十斛。」诜默然不言,恣其取足。邻人有被诬为盗,见劾妄款。诜矜之,乃以书质钱二万,令门生诈为其亲,代之酬备。邻人获免谢诜,诜曰:「吾矜天下无辜,岂期谢也。」
梁武帝少与诜善,及起兵,署为平西府记室参军,诜不屈。平生少所游狎,河东柳恽欲与交,拒而弗纳。普通中,诏以为黄门侍郎,称疾不起。晚年尤遵释教,宅内立道场,环绕礼忏,六时不辍。诵法华经,每日一遍。后夜中忽见一道人自称愿公,容止甚异,呼诜为上行先生,授香而去。中大通四年,因寝忽惊觉,曰:「愿公复来,不可久住。」颜色不变,言终而亡,年七十八。举室咸闻空中唱「上行先生已生弥陀净域矣」。武帝闻而下诏,諡贞节处士,以显高烈。
诜所撰帝历二十卷,易林二十卷,续伍端休江陵记一卷,晋朝杂事五卷,总抄八十卷,行于世。
子曼倩字世华,亦早有令誉。元帝在荆州,为中录事。每出,帝常目送之,谓刘之遴曰:「荆南信多君子。」后转谘议参军。所着丧服仪,文字体例,老子义疏,算经及七曜历术,并所制文章,凡九十五卷。子季才有学行,承圣中,位中书侍郎。江陵平,随例入长安。
张孝秀字文逸,南阳宛人也。徙居寻阳。曾祖须无,祖僧监,父希,并别驾从事。
孝秀长六尺馀,白皙美须眉,仕州中从事史。遇刺史陈伯之叛,孝秀与州中士大夫谋袭之,事觉,逃于盆水侧。有商人置诸褚中,展转入东林。伯之得其母郭,以蜡灌杀之。孝秀遣妻妾,入匡山修行学道。服阕,建安王召为别驾。因去职归山,居于东林寺,有田数十顷,部曲数百人,率以力田,尽供山众。远近归慕,赴之如市。
孝秀性通率,不好浮华,常冠谷皮巾,蹑蒲履,手执并闾皮麈尾,服寒食散,盛冬卧于石上。博涉群书,专精释典。僧有亏戒律者,集众佛前,作羯磨而笞之,多能改过。善谈论,工隶书,凡诸艺能,莫不明习。普通三年卒,室中皆闻非常香。梁简文甚伤悼焉,与刘慧斐书,述其贞白云。
庾承先字子通,颍川鄢陵人也。少沈静有志操,是非不涉于言,喜愠不形于色,人莫能窥也。弱岁受学于南阳刘虬,强记敏识,出于群辈。玄经释典,靡不该悉;九流七略,咸所精练。辟功曹不就,乃与道士王僧镇同游衡岳。晚以弟疾还乡里,遂居土台山。梁鄱阳忠烈王在州,钦其风味,要与游处,令讲老子。远近名僧,咸来赴集,论难锋起,异端竞至,承先徐相酬答,皆得所未闻。忠烈王尤所钦重。
中大通三年,庐山刘慧斐至荆州,承先与之有旧,往从之,荆陕学徒因请承先讲老子。湘东王亲命驾临听,论议终日,留连月馀,乃还山。王亲祖道,并赠篇什,隐者美之。其年卒,刺史厚有赠赙。门人黄士龙让曰:「先师平素食不求饱,衣不求轻,凡有赠遗,皆无所受。临终之日,诫约家门,薄棺周形,巾褐为敛。虽蒙赉及,不敢轻承教旨,以违平生之操。钱布辄付使反。」时论高之。
马枢字要理,扶风郿人也。祖灵庆,齐竟陵王录事参军。
枢数岁而孤,为其姑所养。六岁,能诵孝经、论语、老子。及长,博极经史,尤善佛经及周易、老子义。梁邵陵王纶为南徐州刺史,素闻其名,引为学士。纶时自讲大品经,令枢讲维摩、老子、周易,同日发题,道俗听者二千人。王欲极观优劣,乃谓众曰:「与马学士论义,必使屈服,不得空立客主。」于是数家学者,各起问端。枢乃依次剖判,开其宗旨,然后枝分派别,转变无穷,论者拱默听受而已,纶甚嘉之。
寻遇侯景之乱,纶举兵援台,乃留书二万卷付枢。枢肆志寻览,殆将周遍,乃喟然叹曰:「吾闻贵爵位者以巢、由为桎梏,爱山林者以伊、吕为管库,束名实则刍芥柱下之言,翫清虚则糠秕席上之说,稽之笃论,亦各从其好也。比求志之士,望涂而息,岂天之不惠高尚,何山林之无闻甚乎。」乃隐于茅山,有终焉之志。
陈天嘉元年,文帝征为度支尚书,辞不应命。时枢亲故并居京口,每秋冬之际,时往游焉。及鄱阳王为南徐州刺史,钦其高尚,鄙不能致,乃卑辞厚意,令使者邀之,枢固辞以疾。门人劝请,不得已乃行。王别筑室以处之,枢恶其崇丽,乃于竹林间自营茅茨而居。每以王公馈饷,辞不获已者,率十分受一。
枢少属乱离,凡所居处,盗贼不入,依托者常数百家。目精洞黄,能视暗中物。有白晏一双,巢其庭树,驯狎橺庑,时至几案,春来秋去,几三十年。太建十三年卒。撰道觉论行于世。
论曰:夫独往之人,皆禀偏介之性,不能摧志屈道,借誉期通。若使夫遇见信之主,逢时来之运,岂其放情江海,取逸丘樊?不得已而然故也。且岩壑闲远,水石清华,虽复崇门八袭,高城万雉,莫不蓄壤开泉,髣佛林泽。故知松山桂渚,非止素玩,碧涧清潭,翻成丽瞩。挂冕东都,夫何难之有。
范元琰,字伯蛙,吴郡钱唐人 等到稍大的时候很爱学习 通晓经史,并且精zhidao通佛理。然而因为性格谦逊的缘故 不以自己的特长骄傲的对待他人 家里贫穷 只有在园中种植蔬菜为职业 曾经出行 看见有人偷他的白菜 元琰急忙后退避开 他母亲问他为什么跑 他据实回答(说有人在偷菘)母亲问小偷的名字 他回答说 刚才之所以跑 就是怕他惭愧羞耻 现在您版提起他的名字 我不愿意泄露 于是母子把这件事保密起来 后来有人趟过水沟偷他家的竹笋 元琰于是砍伐树木作为桥来让他通过 因此偷盗者特权别惭愧 整个乡里再没有偷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