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成语大世界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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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羽看《春秋》是为了塑造出关羽文武双全、战场上威风八面、虎啸雷鸣,油灯下深思熟虑、运筹帷幄,是一个十来全十美的人物。
《三国演义》里没有明确写关公夜读《源春秋》。后人演绎出了这个说法。在被视为正史的《三国志》中,裴松之在注里引用他人的知说法,称关羽熟读《左传》,能够背诵。将《春秋》与信、义联系在一起,正是古人的理解该书的基本理路。自从孟子称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以来,《春秋》就与孔子绑了一起,就与尊王攘夷相关。要尊王,就须忠于正统,要攘夷,就须排斥宵小。从政道治上讲,汉末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以丞相之名行君王之事,大逆不道,实是乱臣贼子,关羽追随刘备,本质上是尊崇汉室,维护正统。儒士尊孔重经,就必须贬斥曹操,褒扬关羽,就必须让他夜读《春秋》之类书。从这个意义上说,关羽为什么要夜读《春秋》或者关羽是否真的曾经夜读《春秋》的问题,实质上是儒士为什么要让关羽夜读《春秋》的问题。
隐公元年《春秋》记:“公子益师卒”。《公羊传》曰:“何以不日?远也。所见异辞,所闻异辞,所传闻异辞。”何休注曰:“所见者谓昭、定、哀,己与父时事也。所闻者,谓文、宣、成、襄、王父时事也。所传闻者,谓隐、桓、庄、闵、僖,高祖、曾祖时事也。异辞者,见恩有厚薄,义有深浅,时恩衰义缺,将以理人伦,序人类,因制治乱之法。故于所见之世,恩已与父之臣尤深;大夫卒,有罪无罪,皆日录之。丙申,季孙隐如卒,是也。于所闻之世,王父之臣恩少杀。大夫卒,无罪者日录;有罪者不日,略之。叔孙得臣卒,是也。于所传闻之世,高祖、曾祖之臣恩浅。大夫卒,有罪无罪,皆不日,略之也。公子益师、无骇卒,是也。于所传闻之世,见治起于衰乱之中,用心尚粗觕,故内其国而外诸夏,先详内而夷狄,书外离会,小国有大夫。宣十一年秋,晋侯会狄于攒函,襄二十三年邾娄劓我来奔,是也。至所见之世,著治太平,夷狄进至于爵,天下远近小大若一,用心尤深而详,故崇仁义,讥二名,晋魏曼多、仲孙何忌,是也。”(《十三经注疏》)
这段话,既包括了张三世的内容,又涵盖了异内外的内容,涉及汉代公羊学的三科九旨中的二科六旨,可以说已经体现了此派历史哲学的基本原则。我们说这体现了汉代公羊学的历史哲学的基本内容,是因为它把历史的发展看做必须经过衰乱世而升平世,进而达到这样三个阶段,从而提出了历史发展的规律性的问题。
但是这样的历史发展三阶段说很容易引起人们的怀疑,因为它与人们所见到的春秋时期的历史过程在直观上并不相符合。《论语·季氏》记:“孔子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自诸侯出,盖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则庶民不议。”又记:“孔子曰:禄之去公室,五世矣。政逮于大夫,三世矣。故夫三桓之子孙微矣。”由此可见,春秋时期的情况是愈来愈乱。所以,刘逢禄在其《公羊何氏释例·张三世例》中将其概括为“鲁愈微而《春秋》之化益广”,“世愈乱而《春秋》之文益治”。
其实,何休本人也知道这点。《春秋》定公六年记:“季孙斯、仲孙忌帅师围远。”《公羊传》曰:“此仲孙何忌也,曷为谓之仲孙忌?讥二名。二名,非礼也。”何休注曰:“此其难讳也。一字为名,令难言而易讳。所以长臣子不敬,不逼下也。《春秋》定、哀之间,文致太平;欲见王者治定,无所复为讥。唯有二名,故讥之。此《春秋》之制也。”
明知定、哀之间并非太平,而谓《春秋》“文致太平”,于是“世愈乱而《春秋》之文益治”,《春秋》的解释存在矛盾,于是公羊家的历史哲学变成了背离历史的哲学,变成了非常异议可怪之论,不为人所理解。对于这个问题,不能仅停留在这一点上,而应该对于客观的历史过程作进一步的分析,从而考察其中是否有在深层上与汉e79fa5e98193e58685e5aeb9331代公羊说相应的成分。
首先,即便存在孔子所说的鲁政下逮,三晋与齐等国中政权下逮于大夫,但是这是否足以说明春秋时期的历史发展总趋势是愈来愈乱,每下愈况?问题不能以简单的是或否来定论,而应该从提问题的角度作具体的分析。孔子是从“礼乐征伐”是否“从天子出”的角度提问题的,自然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但是历史的事实并非如此,可从这几个角度来看:
第一,从经济和文化发展的角度来看,春秋时期的情况不仅不能说是每下愈况,而且应该说是一个大有进展的时期。可从考古的成就来看。
第二,从周王朝政令不行的角度来看,春秋时期的历史是在走向分裂。但是,西周王朝的统一是建立在大量诸侯国存在的基础上的,而各诸侯国内又有着自己的分封等级;因此,这种统一具有其很大的表面性,在层次上无疑是属于低一级的。在春秋时期,相应于这种统一的破坏,逐渐出现了一种层次较高的统一趋势。见顾栋高《春秋大事表·春秋列国爵姓及存灭表叙》。
第三,从族群交往与文化融合的角度看,春秋时期的情况也不是每下愈况,而是有了空前的进展。
综上,汉代公羊家的由衰乱而升平而太平的三世说虽确有夸大之处(如天下远近大小若一,在今天的世界上也达不到),但并非完全荒谬绝伦,而是有其相当切实的历史基础的。如果说在孔子时期还不能完全看清,到汉代,公羊学家回顾秦汉大一统的历史来路时,就不难看出春秋时期历史变化的真正意义。
来源:刘家和:《史学、经学与思想》第386—391页。